览古徽州文化的几点杂谈

短短的四天假期，我选择了古徽州。

第三天我来到了黟县，先参观的西递古村落。这里的建筑基本格局都是明清时期的，保存的很好。

欣赏古色古香的古村落，我有点忧伤，刚才在莲花池边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国内的舆论有这么两股力量，一个是战狼派，他们高举现代政治笃信的大旗，宣扬中国强大的调调，不怕和世界脱钩；另一个就有点自卑了，彻底否定中国文化和中国发展成就。相对于战狼派的自负，更令我忧心的是对自己文化的自卑倾向，很容易传染。

今早读了几篇知乎爽文，发现批判中国传统文化、儒家和孔老夫子特别有流量市场。可是，诚如我之前一直强调的，孔老夫子只是在他生活的时代提出了自己对社会的几点见解和理念，后人没用好、没学好，反而怪孔老夫子，这不胡扯嘛。换个角度说，如果你觉得孔老夫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不好，那完全可以不用啊，或者弃如敝履啊，这是你的自由，没必要把一切社会问题都归罪于孔老夫子，那既不公平，也不是实情。

况且，古代中国政治的槽点并不是儒家主导的，那些整天抨击儒家文化的半吊子愤青，请好好学学法家思想。部分内容可参见笔者昨天的随笔：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43477946/answer/2708548298（由于图片太大，就复制个链接了）。

任何人都不是完美的，任何国家及其文化也不是完美的，孔老夫子不完美，牛顿也不完美，马克思也不完美，西方文明不完美，东方文明也不完美。人际交流和文化交流都要持有一种包容的心态，这样才有利于相互学习和促进，而不是彻底否定对方。

儒家文化在过去的辉辉岁月中，的确发挥了它的价值，尽管也有很多槽点。我们不能因为它的槽点，就把它的优点就给抹去。同样的逻辑也适合评判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发展，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也不可妄自菲薄。

事实上，拿我的体验来说，西递古村落这种天人合一的儒雅的确很有境地，这就是儒家文明和自然的和谐融洽，这是不可否认的。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你只有沉浸在这片灵动的土地，方能感受到人文和自然的归一。

如果儒家文化在一些地方帮助当地人日子过得更好，那就不能把社会问题的责任推给儒家文化。换言之，儒家文化只是我们建构社会的诸多选择之一，并不是唯一，尤其是现代社会。对个人发展或者家庭文化建设而言，你大可以选择异国文化，没人强迫你皈依某种文化或者思想。说的更透彻一点，当下社会发展出现各种问题，难道不是我们没用好某种思想或者文化嘛，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我们切莫把自己的问题归结到两千多年前的孔老夫子身上，那真是太冤枉了。

看看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美籍华人群体等，尤其是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这几个东南亚国家的华人群体，他们可都远比当地人发展的更好，维系他们社会关系的就是宗族关系和儒家文明礼仪，你能说这些东西阻碍他们发展了嘛？

诚如我前面链接中的长图所言，我们剖析社会问题不能仅仅着眼于哪家文化，而要注意政治制度。儒家文化历史上一直是政治的附庸，也就是儒家文化只是皇家专制集团哪来统治国家的工具，它并没有占据权力核心。如果儒家文化真的居于古代中国的权力中心，那么不胜枚举的农民起义和王朝更替会少很多。我们或许把眼光放在法家思想上一些，很多事情就更有脉络了。

用西方政治逻辑来说，民众与政府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决定了社会建构。古代中国那么长的时间浸淫在中央集权的专制帝国模式下，单一个儒家文化远远不能概括中国文化。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不仅在于她的构成多么复杂和漫长，更在于她本身就是包容和开放的。历史上儒释道三家一直并行不悖，虽然很多时候是儒家占据主流，但佛道两家并没有因此就被打压和根除，这和西方历史上的宗教战争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还有，从明朝开始，西方传教士就来中国传教，传教士还有在明清朝廷为官的，甚至在大清末年，民间传教士仍在活动，你能说儒家不包容嘛？真正给近代中国带来问题和糟粕的不只是哪家文化，首要是政治制度，制度的非现代化才是问题的根源。

诚如前述所言，任何人和文化都没有完美的，儒家文化自有自己的短处，这毋庸赘言，中国文化也是。之所以近代东西方文明体碰撞过程中我们败下阵来，肯定存在不如西方的地方，典型如逻辑思维、科学、政治制度。但并不是说我们的传统文化就不能适应或者帮助我们建设现代文明。

日本明治维新可比我们的洋务运动、五四运动彻底多了，但日本并没有丢失传统文化太多，反倒是我们，在一系列运动中不仅西方的东西没学好，反倒把自己美好的东西丢的远远的。

现在我们的年轻人，不管是骂人还是夸人，出口即卧槽，文化就体现在这里吗？

有人会说，传统文化哪些东西有助于帮助我们发展？比如说：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阴阳相合、中庸思想、氏族亲情、老子的“无为”、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孔夫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这些东西尽管被一些人所唾弃，但它们自打我们出生，就做用在我们身上，潜移默化。西方近代也出现了希特勒领导下的纳粹、墨索里尼、麦卡锡主义、苏联的专制统治等黑暗；日本倒是总给人谦谦君子的礼貌风范，不也在军国主义的裹挟下制造了那么多惨绝人寰的恶行嘛，可见一种思想并不只带来一种结果。黑格尔学说后世也演变为黑格尔左派和黑格尔右派，马克思主要是承袭左派思想。

一个文明或者一种制度在与其他文明或者制度碰撞下是否显得更加成熟，就在于该种文明或者制度是否具有纠错机制，换句话说就是能否形成制衡，尤其是权力。一如麦卡锡主义，给美国政治和社会带来诸多恐惧，但因其强大的政治制衡机制，终究也没发展成纳粹、苏联大清洗等极端恶果。从这个角度看，古代中国王朝更替、治乱循环的根源就在于皇权无法得到有效的制衡和纠错，以至于其他群体或者文化共同体只能依附，而不是平等参与。一个人生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政治环境下，如何指望言论自由得以实现呢，言论不自由、思想不能自由碰撞，创新与发展就只能是镜花水月。

我们既要看到成绩，也要看到问题，彻底否定和彻底肯定都不是成熟的社会逻辑。

文明之所以能传承，就自有其道理。一如宏村的和谐与祥和一样，如果没有越来越多的人去欣赏和传承，它又如何延续至今呢？

皖南古村落保存尚好的古文明令人欣慰，但我们的社会能否承担得起这种欣慰令人心疑。

北岛有诗言：

我径直走向你/你打开的历史折扇/合上是孤独的歌

我不希望中国的古典文化陷入孤独，我希望她是开放、热闹的状态！

任何文化都不是死水一潭，她们都是可解释的，都是开放的，都是需要人去不断发展和延续的。我们继承古典文化不是去教条地恪守，而是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去更新和自洽，不能让“最好”成为“更好”的敌人。

一个真正自信的文明体，她又怎么会不开放呢？

中国的未来是光明的，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