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Chuck

来源：沈帅波

内卷的尽头，除了大厂，还有农村，尤其是春节的农村。

 

春节的城市是冷清的，冷清到有一种单纯感，没有内卷，甚至没有社交。

 

当那些被卷或者卷别人的打工人返乡后，这座城市就像进入一段短暂的悠慢间奏，类似电吉他躁动后的舒缓钢琴曲。

 

“劳资奋斗了一年了，还不能享受享受！”

 

打工人带着对父母美食和儿时玩伴的期待回到了乡村，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个内卷的漩涡。

“村头情报站，返乡第一难”

当你鼓起勇气，用生疏的乡音跟师傅说“前面村口停一下”的时候，你肯定没想到迎接你的是村里面的情报中心，俗称“乡村CBD”。

 

很巧的是，这些情报站永远在你回家的必经之路。更巧的是，除非你夜里到家，否则这里从早上八点到傍晚永远都有人。

 

摆在你面前的第一难就是：需不需要打招呼？怎么打招呼？分别叫什么？男孩子发烟是发自己平时抽的还是准备好的高档香烟？

 

这些问题，我相信很多返乡打工人一定遇到过，而且每每遇到时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里是考场，决定你未来一年在村里口碑的考试。

 

不打招呼？打不好招呼？叫不对人？

 

那你会落一个“这孩子这么大了，一点礼貌都没有，叫人都不会。”坦白说，面对复杂的辈分称呼，让一个一年只回来几天的人着实为难。我们公司里有同事说在回家的高铁上就开始温习辈分和喊法，争取大胆喊、不喊错。

 

如果你可以自信大方地跟别人打招呼，喊对每一个人的称呼，在打招呼的时候还能顺便问下“大爷，腿好点没，别干重活！”，顺便掏出烟自然地分给大伙，然后结束说一句“我先回家，有时间去您家坐坐！”，那你简直就是当代蔡国庆、“返乡版”费翔，在这群人心目中拥有择偶推荐第一顺位。

“从别人家的孩子，到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大部分在大城市内卷的打工人，大多从小就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这个被父母引以为傲的别人家的孩子，却因为至今没结婚生子，让父母羡慕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相亲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在春节消失。对于那些单身打工人来说，这比年终述职还要卷。

 

让一群在一线城市奋斗的年轻人和在下沉市场生活的异性相亲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里并没有觉得谁更优越，在哪里奋斗都只是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只是这两种选择在婚姻上就会错配。

 

价值观的错配、对未来规划的错配、生活习惯爱好的错配等等，而这些却往往都是相亲必聊的话题，我很难想象这场相亲该如何优雅的结束。

 

除了相亲本身的卷之外，选择相亲对象又是另一种卷，更直接，更现实。

 

条件如何？

 

工作是什么？月薪多少？公司是啥？在大城市买房了吗？多大岁数？长得如何？身高如何？虽然这些在都市相亲也会遇到，但在都市相亲这些条件只有你和你的相亲对象会了解。而在农村，这些信息会流通于方圆十里的“业余媒婆”口中，她们常年留守农村，可谓八面玲珑、消息灵通，对附近村中每家每户的信息了如指掌。而你的这些情况，又会通过他们传递给更多人，以至于你的比较对象就从本村升级到了全镇的单身优质青年。

 

每当你觉得自己还不错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隔壁村有个阿里P8，另一个村里出了一个华为高级工程师，真心卷不过。

“被动式聊天，吞黄连式饮酒”

如果说上面的卷是外界的可以避免的，那家庭聚餐、朋友聚会的卷很多时候根本无法逃脱。

 

在职场，我们都有一个技能叫“找话题”，尤其是一些需要大量沟通和社交的岗位，哪怕是跟同事领导在一起也避免不了创造话题，这才是领导们最爱的员工。

 

这一职场内卷力，家庭聚会也将延续。

 

尤其是当年龄到达25岁以上的男性，显然已经不太能和小孩子们抢电视看了，当家里的长辈在时，聊天就必不可少。

 

“结婚没？”“工作如何？”这种基础话题是撑不了五分钟的，每当你的长辈突然抛出一个国际政治、经济社会话题时，那一刻的你脑袋嗡嗡的。

 

如果你认真聊，大概率你们的观点是冲突的，如果你不认真聊，这话题一分钟又结束了，这种纠结让人抓狂。当然这里并不涉及对长辈的不尊重，尊重归尊重，聊不下去也是真聊不下去。

 

不过聊不下去最多尴尬，喝不下去才最难受，尤其是“吞黄连式饮酒”。

 

所谓“吞黄连式饮酒”就是每当你觉得自己喝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有长辈或者玩伴跟你说“怎么？大城市回来看不起我们这乡下人了吗？”当这句话祭出时，就是面前有一斤酒也会一饮而尽。

 

当然我相信他们并不会真的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这句话大概率也只是一句玩笑和“劝酒词”。但我们很难巧妙的绕过这个“绑架”，也不可能去坐实这个“定性”。

“送礼，考验如何端水的能力”

一个香薰，一瓶红酒，一束鲜花，你喜欢的那些伴手礼在农村并没有太大用处，而此时给家里人带什么礼物最让人头疼。

 

在农村，大家族是常态，尤其是当你从小就在大家族的支持下长大，且家族间联系比较密切，过年送礼必不可少。

 

首先，礼物挑选的标准很难拿捏，便宜的会被说，贵的开销太大。其次，当你选择好礼物后，你又会面临一个问题，哪怕是一个大家族也有远近亲疏关系，一碗水是端不平，但也不能撒的太不平均。

 

当然，现在的生活条件提升很多，对礼物的期待降低，大家也更在乎情绪价值，但情绪价值有时候更难满足。

 

有的打工人春节五天要参加十几场聚餐，甚至早晨都用来走亲戚。因为礼到，人也要到，否则很容易被冠以轻视之罪。

 

一天喝三顿其实并不轻松，聚餐是对身体和灵魂的双重考验，很多时候这和亲近与否并无关系，是你的身体并吃不消连续的社交聚餐。

“卷未来，梦想和家乡的现实冲突”

一年又一年，对打工人来说，下一年永远存在于下一年，不知哪一年是终点。

 

或许每个人都希望留在城市，实现自己的理想，靠自己的奋斗在城市中找到归处。但时间确实是追赶的猛兽，让人不敢停歇，却也不知该跑向何处。

 

Amy家在安徽北部的乡下，在上海已经9年，从事简单的文职工作，今年被迫在腊月20就归家，因为父母已经无法忍受一年又一年的没有着落，婚姻没着落、未来没着落，所以在父母的压力下她跟公司提前请了10天的假期回家。

 

或许这次回家就是在外漂泊的终点，公司开年还在不在并不好说，就算还在，看上去也并不能给她未来。父母已经在家安排好了相亲，相亲对象是距离不远的一户人家，在城郊附近买了房，在镇上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在父母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安排，虽然她无比反感这种安排，甚至大多数时候对此嗤之以鼻，并不放在心上。

 

但这次回家，她好像动摇了，她很认真的考虑了这个“安排”，甚至觉得有点动心，因为如果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对未来她毫无规划，那种无力感让她选择回到家乡。

 

这应该是大多数在外打工人面临的终极问题，回家还是继续漂泊？继续漂泊的意义和价值大不大？奋斗的边际效益越来越低，给到“人生关键节点”的时间越来越少。“终归需要给父母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生活一个交代”Amy发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让人陷入深深的思考。

 

虽然我很想回复她“你的人生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你只需要给你自己的内心交代”。但我觉得这样的回复显得滑稽，或许回家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排，她接受安排结婚，在她的城市奋斗，两个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难道不是大多数的完美吗？

“虽卷，但吾亦向往”

所以，春节的仪式感究竟是什么？

 

我想这些都或许只是春节的“补丁”和“进化”，他们组成了春节所应有的热闹。村头的热闹，家庭聚会聊天的热闹，被全村人评头论足相亲的热闹，其实都是热闹。

 

当公司的小伙伴一个个回到自己的家乡，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我都在牵挂中希望他们能真正的在春节好好休息，甚至每天在公司群问询大家是否安全抵家，看到他们开心的回复，我也感受到那种归家的幸福。

 

虽然前文说了很多的卷，但家就是家，春节还是那个春节，这是他们愿意享受的时光，快乐和幸福依然占据了大多数。

 

当然，最后我还是建议打工人们，合理安排一下春节时间。首先还是多陪陪父母，哪怕就是简单的聊天，放弃掉对催促的烦躁和排斥，那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其次可以在假期最后两天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待两天，不用刻意非要规划来年的安排，给自己留两天放空。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