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催熟的独角兽，失去明星光环保护色

文 | 翟元元

 

2017年，奢侈品电商寺库赴美上市，成为中国“奢侈品电商第一股”，一时风光无两，发行价每股13美元，股价最高点时每股15.48美元。

 

2018年，DAU超过1000万以上且保持3倍增长的公司只有3家：字节跳动、拼多多、趣头条。其中，趣头条从成立到上市，仅用两年零三个月，创下当时中国互联网企业上市最快纪录。

 

同样是2018年，生鲜电商每日优鲜拿下高盛、腾讯领投的4.5亿美元D轮融资，头顶前置仓商业模式开创者的光环，一路遥遥领先于赛道其他玩家。

 

然而，不过三四年的时间，那些曾经备受资本追捧、优先拿到入场券、在各自赛道做到头部位置的明星公司，如今风光不再，或负债累累，或走向没落，甚至濒临倒闭。

 

寺库深陷“人去楼空”“跑路倒闭”传闻。最新消息显示，寺库因不发货不退款被法院判处强制执行。寺库方面向Tech星球表示，网传寺库跑路、申请破产皆为不实消息，公司目前运营一切正常，并透露接下来还会有其他好消息公布。

 

但一位寺库买家告诉Tech星球，寺库拖欠其近20万元货款，不发货不退款，将近1年半的时间仍未解决。而该买家绝非个例，社交媒体上存在着不少的寺库维权群。

 

趣头条则彻底从曾经的“下沉三巨头”（拼多多、快手、趣头条）中掉队。自被央视315曝光之后，趣头条便逐渐消失在公众的视野。直到数日前，趣头条因为长期股价低于1美元被纳斯达克下发警示函。趣头条的危机不止股价低迷，用户流失，营收下滑。

 

一位趣头条在职员工告诉Tech星球，被视为趣头条第二增长曲线的“米读小说”CEO杨骥已于日前离职。Tech星球就此向趣头条方面求证，对方否认米读负责人离职，称依然能在企业微信里联系到对方。

 

从神坛跌落最为彻底的要属每日优鲜，融资12轮，烧钱110亿，关停主营业务，毫无预警地启动大裁员，拖欠员工两月工资。一位在每日优鲜工作四年的员工告诉Tech星球，目前每日优鲜不到100来名员工，创始人徐正依然在想办法筹钱。而他自己，四年的每日优鲜职场生涯，换来的是至今仍然拖欠的两个月工资、社保，去年还价值三四百万的期权，如今几乎沦为废纸。

 

不同赛道中的三家被资本催熟、曾经耀眼的明星公司，不约而同地走进寒冬。

01

趣头条：营收下降、业务收缩，米读CEO杨骥传离职

“十一”假期前两天，趣头条收到纳斯达克通知，称其不符合最低股价要求。趣头条过去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每股1美元的最低股价要求。

 

这是其月内收到的第二次通知，此前，该公司市值因为不得低于1500万美元的规定，已经被致函通知。

 

之后几天，趣头条市值有所回升。截止发稿，趣头条股价0.495美元，市值1523万美元。市值过低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依然面临退市风险，自救仍是当务之急。

 

事实上，趣头条股价低空盘旋时间已久。2018年9月，趣头条在拿到腾讯、小米、顺为等巨头超3亿美元投资后，用最短时间完成美股上市。上市即巅峰，当天因5次触发熔断而暂停交易，收盘时，趣头条股价涨至15.97美元，市值高达45.88亿美元。甚至上市之后还拿到阿里1.71亿美元的投资。

 

但之后，趣头条像是开启下行模式，一路下滑，至今股价不及高点时刻的零头。

 

趣头条也曾努力自救，不断探索新业务。趣头条员工向Tech星球表示，公司先后做过广场舞业务、直播、MCN经纪，烧了不少钱，主App内容中心负责人也更换过好几任，但最后都没能阻挡大船下沉。

 

昔日明星公司似乎仍没能止住下坠的迹象。营收下降，日活下滑，业务收缩，员工相比去年再缩减一半。趣头条财报显示，过去三年，趣头条营收从2019年最高点55.7亿元，已经连降至43.4亿。日活跌落到3年前的2018年第四季度水平，截至2021年三季度，趣头条日活连续六季度环比下滑。

 

趣头条2019年、2020年、2021年员工总数分别为2932人、1704人、1110人。到了今年，员工人数再次打了对折。趣头条一位在职员工告诉Tech星球，如今趣头条员工人数在500左右，北京办公区走了很多人。目前，趣头条业务主要有三大块，趣头条、米读、创新业务。主营业务式微，被视为第二增长曲线业务的米读发展也是“道阻且长”，该员工称，米读CEO杨骥已于日前离职。

 

虽然，趣头条方面否认了杨骥离职的传闻，但米读发展似乎的确不太顺利。第三方数据显示，米读月活下降，在阅读App排行榜上已经排到第7名，商业价值缩水。而在去年，米读还是资本眼里的流量洼地，先后完成3轮融资，并且坊间传闻腾讯旗下阅文有意收购，但至今仍没有下文。

02

寺库：用户维权难，公司否认破产、跑路

趣头条虽面临危机，但还没有快到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地步。奢侈品电商寺库的危机，大量消费者与供应商待还的货款，则更加迫在眉睫。

 

寺库用户coco向Tech星球表示，她去年5月在寺库平台上购买的商品，有鞋子、奢侈品包，前后花费近20万，但平台一直没有发货，也不退款。coco向寺库申请退款了近一年半的时间，至今仍未得到处理。

 

coco几乎每周都向寺库打电话讨要说法，得到的回复是，系统正在升级。再后来，平台告诉她，有一批现货，让她补差价换商品。coco不再相信寺库，认为对方只是在为拖延退款时间找借口。

 

被欠款的用户不在少数，单coco所在的两个维权群，加起来就有近两百人，大家希望一起抱团取暖，索回资金。

 

维权用户已经“兵临城下”，但“城内的人”似乎要比想象中镇定。寺库市场总监向Tech星球表示，外界报道寺库两次申请破产重组，根本没有这回事，寺库从头到尾没有申请破产重组。寺库没有人去楼空，没有跑路。对方称，目前寺库内部属于正常运营状态，“活得还可以”，员工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有所增加。

 

成立于2009年的寺库，曾经也是资本宠儿，先后融资9轮，投资机构包括趣店、京东、IDG资本等知名机构，并在2017年赴美上市，成为中国“奢侈品电商第一股”。

 

寺库财报显示，2021年营收31.32亿元，而此前的2020年营收60.2亿元，接近腰斩。收入下降，亏损扩大，2020年寺库亏损7186.4万，而2021年亏损5.66亿。

 

寺库市场总监称，行情不好，不止寺库一家受到疫情等因素的影响，大家都在努力活着。任何一家公司都会有高光时刻，也可能跌落神坛，目前寺库是遇到了一些坎坷，但寺库的壁垒仍在，1000多万高端用户群体就是寺库最大底气所在，“接下来寺库还会有其他好消息公布”。

 

对于外界质疑的不发货不退款问题，寺库市场总监向Tech星球表示，公司近两个月做了很多调整，增加了客服团队，普通购买咨询调整为AI解答，人工主要集中优先解决用户最关心的发货退款问题。不同用户提供不同解决方式，用户如果依然希望发货，他们会积极去解决货源问题，针对想换货的用户，寺库开设了专门换货通道。而对于要求退款的用户，寺库在陆续解决退款。

03

每日优鲜：第二个“ofo的故事”重演？

共享单车ofo，曾经6年时间烧光150亿融资，最后幻梦一场，人去楼空。如今，这一景象似乎再一次重演。创业8年，融资12轮，累计融资超110亿的每日优鲜，欠下近20亿债务，在2022年走到了悬崖边上。

南柯是在今年7月28日那场线上“光速裁员”大会上被动离职的，他在每日优鲜待了四年，见证了公司的鼎盛时期，2018年拿到腾讯等巨头融资后的风光无限，以及去年上市高光时刻，“但最后青春错付”。

“没人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南柯称，每日优鲜伤了大家所有人的心，两个月工资未发，还有社保没有缴纳。很多员工去申请劳动仲裁，迫于压力，公司跟员工签订了调解，但后来公司并没有按时兑付。

南柯微信上问每日优鲜高管曾斌，什么时候发工资。对方称，在筹钱，在想办法。每日优鲜创始人徐正依然在寻找“白衣骑士”。南柯清楚，公司如果无力偿还，最后可能都要不回来钱。

甚至有员工还被老板画下的“造富神话”大饼忽悠。2021年公司上市前，每日优鲜内部举行打新股活动，南柯称，当时参与打新股的员工，几乎都赔钱了。13块钱的成本价买入，最后1块钱卖出，每股净赔12元。

南柯告诉Tech星球，当时他拿到了每日优鲜期权，如果公司上市半年后可以解禁的话，当时股价5元，他手里的期权价值两三百万元。但当时老板口头通知期权不能解禁，让他们再延期一年。再后来公司股价一路跌到几乎等于0，公司没有说法，员工也不提了，“期权也从两三百万沦为一张废纸。”

大厦的坍塌其实早有迹可循，南柯称，公司2019年底的时候其实就开始走下坡路，资金紧张，内部把营销费用全停了。2018年，每日优鲜拿到新的一笔大融资后就比较飘，在与叮咚买菜的大战中，喊出“一年半内干翻叮咚买菜”的口号，之后上马新业务，像每日拼拼，小红杯。去年上市后，大搞服务体验提升，招了很多人，履约时间缩短，花了很多钱，一个季度烧了十几个亿。

每日优鲜的衰落，一方面是行情不好，生鲜赛道能跑出盈利模型需要时间，并且建立在大环境好的基础上；另一方是公司内部管理也存在弊病。南柯向Tech星球表示，老板是一个精英化的人，所以找的高管基本都是投行出身，但是生鲜生意本来就是接地气的，人与事天然南辕北辙。

此外，公司缺少对潜在风险的把控。有钱的时候，内部各项业务预算充足，跟竞争对手打仗也几乎不计代价，花了很多不必要的钱，比如抢人、抢点位、做营销等。

如今，每日优鲜还有不到100名员工，主营业务关停，便利购业务出售，还有智慧菜场跟零售云在勉强硬撑。南柯称，智慧菜场此前一直就在单独寻求融资，但现在估计很难融到资了。

 

（备注：文中南柯、coco为化名。）